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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2 / 2)

“你做好心理准备。”皇后匆匆说完最后一句,便用正常的嗓音道:“本宫还有些杂务待勾摄,太子若是无事,就回去歇着吧。”

吴君翊这才回神告退,独自走进黑夜之中。

“怎么还没出来?”沈和的声音中难得有些焦躁。

宋氏从发动被送进产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可是产婆、侍女进进出出,除了不停的惨叫外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在外头等待的人都有些心浮气躁。

这是宋氏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宋家第四个活下来的孙辈。不光是沈和紧张,若不是沈穆一直养病卧床不起,恐怕也要亲自来坐镇了。且石氏过世,陆氏随夫赴任,家里竟连个主事的女主人都没有。沈和操心归操心,除了团团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连产房、产婆一应准备,还是宋氏之前安排下的。

沈瑜一回到家,就急急忙忙冲向父亲母亲的院子,可是除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脸严肃的父亲,什么都没有。

“父亲,母亲怎样了?”他疾步向前。

“还,还在等着。”沈和说话都有些磕绊了。

听着那一声接一声虚弱的呻/吟,沈瑜的心也越来越沉。

最小的沈瑾出世时,他才刚记事,也没人带他去产房外等待,只看到二叔抱着小弟弟欣喜的表情,也无从得知,这女人生育,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道。

“父亲,父亲发动了,是不是派人去外祖家送个信。”沈瑜问道。

沈和一拍脑袋,“瞧我,竟是忙忘了。”赶紧叫仆役去宋家报信。

从前宋家在京做官,沈家在乡下,不说相隔甚远,也是有几天路程,所以他也没想过给宋氏娘家报信这回事,倒是沈瑜与宋家走动频繁,先想起来。

宋氏小声地啜泣,她还在积攒力量,但她已经疼得忍受不住了。“夫人,用力,用力!”产婆提醒她,宋氏咬着嘴唇,不受控制地哭泣摇头,她只觉得身体要被四分五裂,大约是五马分尸那样的死法。

不行,瑜郎还年少,她不能……!

“夫人又用力了!脑袋出来了!”

“夫人,继续用力!”

“叫人再拿一盆热水!”

产婆和侍女此起彼伏地呼喊,产房外的人听得迷迷瞪瞪,沈和经历过一遭,好歹有了点惊讶,握住沈瑜的手,一叠声叫人:“参汤,快送参汤进去。”

“我去吧。”沈瑜挣脱了父亲的大手,沈和按住他的肩膀。“男子不能进产房,你去算什么事?”

好在厨房给沈穆熬的参汤也在温着,侍女小跑着送了一碗进去。

一碗参汤灌下去,宋氏也鼓足了力气,又重新用力,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声音,“妹妹,妹妹你怎样了?”

原来是宋子涛的夫人赶到了。

宋二夫人嫁了个武人,行事也麻利,一来就扎进产房,把那些七手八脚帮不上忙尽添乱的侍女打发出去,叫她们只一趟趟送热水和参汤,她和另一个侍女给产婆打下手。

“妹妹,孩子出来一半了,你再用力些,瑜郎就在外头等着呢——给瑜郎添个兄弟,往后也好有人帮扶。”宋夫人在宋氏耳边低语。

同为女人,她知道宋氏的软肋在哪儿,这一番话下去,无疑是给宋氏打了一针强心剂。宋氏只一个劲要参汤,用力到一张脸无比狰狞,却一声都不吭。

“出来了!”

终于,伴随产婆一声欣喜的呼喊,婴儿的啼哭声响遍产房。

“是个小郎君!”宋夫人也格外欣喜,她拍了拍宋氏的肩膀,“你辛苦了,好生歇着,晚一点,再来看你。”

宋氏一听是个儿子,也松下心,一阵阵疼痛返上来,她疲惫地闭上眼。

产婆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娃娃,用红布擦干净裹起来,抱出去请赏。沈和与沈瑜都听到了产婆的声音,登时弹起来围在门口,产婆说:“恭喜!是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四字出来,父子俩齐刷刷松了口气。沈和接过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叫着打赏。沈瑜也看着那婴孩,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婴儿皱巴巴的小脸红通通的,看不出像谁,可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未来,他们也会风雨相依。

“夫人现在如何?”沈和欲往产房走。

“不可不可,郎君不能进去。”产婆连忙拦住他,“夫人正歇息呢,现在还见不得风。”

沈瑜听说母亲没事,也松了口气。

这会宋夫人也跟着出来了。宋子涛不在,宋夫人与沈和也要回避。她浅浅行礼,问了句好,便先告辞回府了。

“父亲,是不是要跟祖父说一声?”沈瑜又想到一事。

“当然,还要请父亲赐名。”沈和叫来早找好的乳娘,把孩子交给她抱着,便往沈穆屋里去。带着

沈穆的屋里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他盖着薄被躺着,短短几个月整个人都消瘦下来,几乎只剩皮包骨头。

饶是沈瑜心里有抗拒,看在眼里,也有些心酸。

“父亲,恭喜您又当祖父了。”沈和快步走进,喜笑颜开。

沈穆撑起脑袋,似乎也笑了,含混地问:“是个郎君?”

“正是,给瑜郎添了个弟弟。”沈和答道。“还请父亲赐名。”

沈穆艰难地抬起枯树枝一般干瘦的手,朝书桌指了指。

“父亲。”沈瑜低声提醒。沈和朝书桌走去,在桌上看到了几张手稿,上头密密麻麻列着许多字,都是美玉之意。是沈穆的手笔。最后有一个被圈了起来,是琳。

“沈琳。那五郎就叫沈琳。”沈和走到父亲床边,柔声道。

“不……”沈穆艰难地出声,他的气息短促,说出的话接近无声无息:“是三郎……”

沈和愣了一下,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那就给他们这一辈重新排序,瑜郎是老大,琦郎是二郎,琳郎是三郎?”

沈瑜的心突然针扎一般疼痛起来,自我厌弃和仇恨如潮水一般涌上。沈瑜几乎无法再注视这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只能将从他身上视线移开。

大夫的上书被太子太师周旷上书逐条驳斥,建宁帝准周旷所奏,驳回选郡王、世子入宫的提案。朝臣都松了口气。尽管他们隐隐嗅到了党争的火气,但即将到来的万寿节掩盖了一切。

万寿宴是一年一度的重头戏,今年又是建宁帝四十整岁,皇后早早就准备起来。外朝内廷都要设宴,文臣武将,宗室勋贵,每一环都要格外谨慎,生怕出了疏漏。

这种宴会上,吴君翊一般都在建宁帝下手,与皇帝的亲兄弟豫王、楚王,和丞相、将军、各位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