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恪儿,娘别的不懂,就盼着咱们家能平平安安的,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你做事也该多想想,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沈氏的话怕是大多数母亲都说过,甚至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有人听着是唠叨,张恪听着却是浓浓的关心。
老娘受了惊吓,可是满心都想着自己。张恪既是甜蜜,又是无奈。看来有必要让老娘知道一些情况了。
“娘,孩儿也不想得罪人,也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眼下却是不能孩儿做了这个官,就是注定要得罪人的,一路走来,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少了,有官,有匪,还有鞑子。以后说不定会更多明刀暗箭,都会袭来”
“啊”
沈氏顿时脸色惨白,儿子当官,她只当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皇上更是给她赏赐了诰命,达到了女人荣耀的顶点,沈氏深深以儿子为荣
可是真正听张恪吐露心声,她又担心了。
“恪儿,娘哪知道当官还这么险恶啊我真是糊涂。寻常百姓之家,借了钱还要还的。皇帝老子又是送飞鱼服,又是赏诰命,敢情就是让我儿子给他卖命恪儿。这个官咱们不当了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沈氏情急之下,拉着张恪的手,眼中尽是祈求之色。看得张恪心中隐隐作痛
“娘,咱们当老百姓就能平安吗,你忘了万百川吗”
沈氏脸色越发惨白。泪水从眼角落下。
“恪儿,世上就不能让人人都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吗非要勾心斗角,非要倾轧暗算”
老娘还是不懂人心险恶啊
张恪苦笑了一声:“娘,世道如此,光靠着当老好人,光想着不得罪别人,已经没法活下去了您看看,河湾村的那些百姓,他们何其无辜,千里迢迢逃回了大明,险些被杀良冒功。大清堡也遭了多少次兵灾您还记得当初到咱们家又哭又闹的花大姐吧她和她的女儿都被糟蹋死了”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有人下得去手啊”沈氏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大石头一样,沉闷,愤怒
“娘,孩儿不想做怀人,可是孩儿要一个狠人,一个能欺负坏人的恶人您请看”
张恪说着把写着血字的纸扑在了沈氏的面前,一股浓重的腥臭直刺鼻孔,沈氏顿时就是一哆嗦
不过有儿子在场,沈氏平静了不少,她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夺我祖业,抢我田产。生死之仇,不共戴天”
每一个字都有碗口大小,血液凝成了暗黑色,触目惊心。
“恪儿,这到底是谁写的,他怎么说抢了田产啊你可不能做违法的事情,要是朝廷追究下来,娘怕你”
“娘,不用怕,儿子上面通着天,在辽东这块土地上,敢动我的绝对不多这上面说田产的事情,多半就是孩儿最近在重新划分土地。有人不高兴了,就往家里扔血书,恶心咱们。”
张恪冷笑道:“娘,您或许也清楚,按照朝廷的规矩,每个军户能得到四五十亩田地,可是这些年下来,军户的土地都被兼并,他们不是逃跑,就成了军官士绅的佃户,忙活一年,一家人都填不饱肚子。您说这样的兵,还能卖命打仗吗因此孩儿就要重新分田,可是这帮人不甘心,就跳了出来。”
沈氏听完了张恪的介绍,终于点点头,欣慰的拍了拍儿子。
“恪儿,你做得对,是正事都怪娘什么也不懂,给你添乱了”
“哪有”张恪急忙笑道:“娘,儿子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么点小把戏还能吓住儿子吗我原本还想着好说好商量,可是他们主动撞上来,就别怪孩儿不客气了娘,你也别担心,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恪站起身,正要往外面走,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不好了,邓大人被打了”
张恪顿时急忙跑出来,迎面有两个士兵扶着邓文通,疾步匆匆的跑了过来。只见邓文通的额头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青紫,流着血水,人也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
“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张恪吓了一大跳,把邓文通抱到了屋里,急忙派人去请周郎中。不多一会儿,周郎中赶来。
“这是谁啊,下这么重的手”
周郎中急忙清洗伤口,上了金疮药,又给邓文通服下了一丸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邓文通才痛苦的低吼一声。眼睛张开了。
“这是哪啊”
张恪急忙到了邓文通的身边,说道:“姐夫,这是家里,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谁打的你”
“哎”邓文通长长出了口浊气,终于回忆起来。
“二弟,是这么回事,我今天和唐大人去了镇夷堡,要给百姓们分配土地,刚开始都挺好的。可是分到了一半,有一伙人拿着锹镐就过来了,他们说分田是另有图谋,是个骗局,想要多收大家伙的租子。他们一搅和,百姓人心惶惶,我就过去劝解,结果没说几句,突然有人喊不要听狗官的。然后就拿石头砸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
张恪咬了咬牙,问身边的人道:“你们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谢超急忙说道:“启禀大人,砸邓大人的是一帮闲汉。领头的姓钟,唐大人已经下令把他们抓了起来。
“闲汉他们和分田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
“大人明鉴,唐大人怀疑他们背后是钟老爷干的。”
“钟老爷又是什么人”
谢超道:“卑职已经询问过了,钟老爷早年考上过秀才。家中巨富,听说他的女儿又嫁给了大官,势力很庞大。从镇夷堡。到瓦子谷,甚至一直到广宁,都有他的田地。”
张恪一听,暗中点点头,有人给家里扔血书,有人袭击姐夫,看来这帮士绅想要反扑了
“姐夫,你的打不会白挨,我这就给去帮你算账”
“慢”邓文通声音颤抖着拦住了张恪。
“二弟,我,我,我觉得分田的事情能不能缓缓”
张恪顿时瞪圆了眼睛,“姐夫,为什么”
“二弟,姐夫或许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士绅,辽东的秀才不多,钟老爷又有大官做靠山,不是寻常人物。而且听唐毕大人说,他还是粮长,按照朝廷的规矩,他犯了罪是可以用银子赎罪的或许带着人马过去,钟老爷不必放在眼里,可是杀鸡骇猴,其他的乡绅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联名上奏,把事情捅到朝廷到时候扣上一个加害士绅的罪名,必定会激起士林清议,二弟你不能不防”
的确像邓文通所言,士绅把持着地方,掌控舆论,而且他们守望互助,在朝里有文官保驾,在野有读书人帮忙。张恪搞得分田政策,虽然是在边疆,可是等于是挑战官僚士绅集团的命根子土地势必引起反扑
张恪深知大明朝的国骂名嘴的风采,心中也不免忌惮,可是欺负到了家门口,他张恪能忍吗一个小小地主就敢和自己叫板,简直欺人太甚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