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其实从一开始来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张姝颖是不情愿的了，感觉这个女孩子还是挺想要把孩子给留下来的，但是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态度挺坚决，一直在旁边劝她提醒她，好像就怕她打退堂鼓，又反悔了似的，因为她当时年纪也不大，就二十四五岁好像，那个男的又挺老的，比我小也不会小特别多，所以我们都以为是这姑娘在外面吃了别人的亏，所以家里面的爸爸或者说长辈不想让她冲动耽误了自己呢，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的就是个缺德鬼！
尤其是在当时张姝颖的主治医生跟她说过做手术可能引起的后果之后，张姝颖明显就已经打退堂鼓了，那个男的把她给拉到外面去，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话，回来的时候，张姝颖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然后就说自己坚持原来的打算，就是不要那个孩子了，必须打掉，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不伤身体。”
“所以后来手术到底还是出了岔子了？”这个结局其实周医生已经在之前的说话内容里面提到过了，并且杜鹃觉得张姝颖提出来的那个要求也是有些过于天真，就算没有经历过，光是想一想那个手术的目的，也一样可以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这种手术想要不伤身体是绝对不可能的，或多或少都会造成创伤，对于一般身体条件比较好的人来说，可能只是暂时的，过后好好休养还有机会恢复如初，但是对于张姝颖这种已经有过三次流【hx】产经历的人，就不好说了。
“对，当时她的那个主治医生怎么说呢……有点有名无实，反正我是不好说什么，张姝颖好像也是因为广告宣传，所以就奔着她来的，所以我们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自己的同事，而且照理来说，这种手术也并不是特别的困难。”周医生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和心痛，“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特别高难度的手术，偏偏就在身体条件不太理想的张姝颖身上出了问题……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吧，反正你们应该也能从她本人那里得到答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姑娘这辈子都永远丧失了生育能力，以后再想要孩子也不可能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果然和杜鹃、唐弘业他们实现的猜测属于同一个方向，只不过“永远丧失生育能力”这样的一个结果，比他们预期的还要更严重。
“可以确定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不可逆的了，对么？”杜鹃向周医生确认。
“对，术后知道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之后，张姝颖就已经崩溃了，就是那个时候，医院这边还是没有认账的，我也劝她不要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跟医院这边纠缠上头，倒不如赶快去业内权威的医院再确诊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或者说还有没有治疗的可能性。她当时听我的劝了，就急急忙忙的去外地做检查，等检查结果一出来，估计是彻底绝望了，就又回来开始闹我们医院，那一阵子折腾的，真的是每天鸡飞狗跳的，还好她当时没有想到过通过媒体曝光这一条路，不然我们那个柴副总他们那一拨人，可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后来这件事是怎么被平息下来的呢？”
“这件事最后是那个带着张姝颖过来的那个男的帮我们这边摆平的，他具体怎么摆平的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老总确实是出了一笔钱给那个男的，算是赔偿金，也算是默认了那个事情有我们医院医生的失误在里面，赔偿金额怎么说呢，不算特别多，但是也不算少了，那个男的嘴上谴责我们这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都要乐开花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
周医生皱着眉头，搜肠刮肚的找不到了更合适的形容词。
“感觉就像是如释重负？一块石头落了地了？”唐弘业替她说完。
周医生豁然开朗的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感觉！之前他就一直在想着那个孩子该怎么处理，这么一来，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后来这个男的到底怎么把张姝颖给劝走，我就不太清楚了，就知道但那之后张姝颖倒是真的没有在医院方面继续闹，医院怕事情闹大，影响不好，所以一直就没有再来医院这边过。”
第三十一章打架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你还能记得么？”杜鹃问周医生。
周医生想了想：“我对张姝颖的长相记得比较清楚，原因就跟我刚才说的似的，我家里头也是个女儿，那时候也有十八九岁了，所以一看到张姝颖那个又可怜又可气的样子，我心情就特别复杂，所以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比较深。那个男的，自从知道他是那样的一个角色之后，我就特别讨厌他，所以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让我看到他本人，我应该是可以认出来的，但是你们让我就这么回忆的话……我可能确实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我们这里有照片，你可以看一下。”唐弘业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了林杰的照片，递给周医生，让她帮忙辨认一下。
周医生看他把照片都给拿出来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毕竟这是两个警察，来访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调查这些事情来的，有备而来再自然不过。
“嗯，是这个人，看到照片我就有印象了！”周医生仔细的看了看照片，态度很谨慎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错不了，我现在看他这副嘴脸都觉得讨厌！”
“所以在那之后，张姝颖就再也没有到你们医院去闹过了对吧？”
“没有，我猜那个男的应该也是把钱给了张姝颖了，不然的话，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损伤，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算了呢？”周医生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其实就算是拿了钱，这姑娘也还是犯傻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过说一句可能不太合适的话，我也琢磨过，这姑娘之前就做过手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做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那这个姑娘就真的是太傻了。但是我又觉得，这要真的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话，搞到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张姝颖她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说服了么？唉，反正想一想就觉得心情特别不好。”
周医生的话也在无形当中给了杜鹃和唐弘业一个提醒，的确如此，如果张姝颖之前屡次接受人【hx】流手术都是因为林杰，并且最终导致了终生不孕的结局，那她当初是怎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对医院的维权呢？
林杰希望她不要闹大，这一点杜鹃和唐弘业从旁人的角度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旦这件事情闹大了，张姝颖的诉求能不能够得到满足还是其次，主要问题是一旦闹大了，他“好男人”的面具就必然保不住，这绝对是他想要极力避免的状况。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张姝颖和林杰毕竟立场不同，她真的能够因为一点点的补偿金就坦然接受这样的一种永久不可逆转的身体损害么？
如果只是金钱，恐怕在当时来讲，张姝颖最大的诉求会是什么呢？当然是取代范季影，成为林杰的妻子，这个诉求从时至今日林杰和范季影的婚姻存续状况就可以得出结论——必然是落空了的。
那么到底为什么张姝颖会没有在这件事上闹出那么大的水花呢？明明她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并且最大的诉求也并没有得到满足，她后来到底为什么会选择了保持沉默呢？难道医院给的补偿金数额大到可以安抚到张姝颖么？
又或者，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周医生提到的那一种，张姝颖之前做过的手术，并不是因为林杰，而是还有别人的原因，同时这些事情又是发生在她与林杰关系存续期间，林杰事先也并不知情，那么这件事情被揭出来之后，张姝颖可能在林杰面前也是有些气短，很多事情可能也就变得好商量了许多，毕竟张姝颖提出要求的底气已经没有那么足了。
可是如果这种假设是可以成立的，那张姝颖对于林杰就未必会有那么大的怨恨情绪，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充分的作案动机。
当然了，这些事情周医生是没有办法给出什么看法的，毕竟她连这两个警察来调查张姝颖当初的事情，到底是为了张姝颖还是为了别人都不清楚。
好在她至少帮忙证实了张姝颖和林杰之间超出了正常范畴的关系，并且也让杜鹃和唐弘业弄清楚了当初张姝颖用来和范季影摊牌的筹码是什么。
“不管张姝颖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选择了不继续和医院方面闹下去，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把张姝颖的行踪给找出来。”在和周医生分别之后，唐弘业和杜鹃离开茶楼，唐弘业坐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杜鹃说，“一个大活人，一个跟林杰他们有这么深瓜葛的大活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人间蒸发了的！”
杜鹃点点头，对他的这句话表示赞同，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唐弘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赶忙收住话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唐弘业，观察他的反应。
“喂？哦，好，我知道了，你那边急么？急啊……行，那你吃饭了没？哦，还没啊，那正好，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过去找我们吧，咱们一起吃！”唐弘业的表情和语气里面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也并没有表现的非常紧张，好像很随意的样子，随后还告诉了对方一个饭店的名字。
这个饭店杜鹃倒是挺熟的，距离他们单位不算远，价格公道，味道也不错，他们有的时候值班或者加班，时间不是特别赶，想要稍微吃的舒服一点，就会选择去那家店，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改善生活”了。
等唐弘业挂断电话，杜鹃便问他：“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吧？”
“不是，是卢潇平，之前我说我想要买一双运动鞋，不过咱们这边一直断货，他说他有熟人可以帮忙从国外买，所以我就让他帮我来着，钱都已经给过他，刚才来电话说鞋送来了，他明后天还要出差去外地，估计得去挺长时间，放在他那里不太方便，所以想要临走之前给我送过来。”唐弘业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杜鹃，“我一听说他也还没吃饭呢，就顺便叫他过去，跟咱们俩一起把饭吃了。”
杜鹃一听是卢潇平，就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要不是局里面又出现了什么关于案子的新情况，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至于卢潇平这个人，杜鹃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虽说之前闹过那么一出有点狗血的乌龙，但是之后一切都说开了，三个人就都是比较坦然，之后卢潇平更是和唐弘业相处融洽，对杜鹃客客气气的，挺注意分寸，慢慢的之前那点事也就没有人真的还放在心上了。
唐弘业和杜鹃来到那家餐馆的时候，卢潇平还没有到，唐弘业觉得人家帮自己托人买了一直断货的运动鞋，还特意跑一趟给自己送过来，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打算这一顿饭就算是小小的答谢一下卢潇平，所以打电话跟他确认了一下，得知因为有一点堵车，所以他应该还有几分钟就能够到，于是就先向服务员点了三杯鲜榨的西瓜汁，出于礼貌考虑，打算等一会儿卢潇平来了之后再点菜。
很快满满的三大杯西瓜汁就被端了上来，因为打了碎冰在里面，透明的玻璃杯外面结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看着就很清凉的样子。
服务员把三杯饮料放在桌子上就走了，杜鹃把饮料分别放在自己和唐弘业，还有唐弘业对面空位子的桌边，虽然天气炎热，她确实已经有些口渴了，不过考虑到卢潇平马上就回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两个人就先吃吃喝喝起来，这很显然是不太礼貌的，所以她就暂时忍了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a市一直被笼罩在火辣辣的酷暑当中，气温居高不下，餐馆的规模不算大，不过倒也装了空调，就是功率可能不太大，能感觉到比外面略微清凉那么一点点，但是还是闷闷热热的让人很不舒服。
估计在这样的闷热天气下，难免会让人感觉到心浮气躁，杜鹃和唐弘业才坐定下来，本来想要安安稳稳的等到卢潇平来了就点菜吃饭，没想到这功夫与他们只隔着窄窄的一条过道，旁边那一排的两桌食客忽然之间就争执起来了。
那两桌都是年轻人，每桌都有四五个，年纪看上去都应该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方才杜鹃和唐弘业落座的时候，看到这两桌人吃东西都还比较安静，没有喝点酒就大声喧哗的那种，所以才没有选择寻找避开他们的角落位置，而是坐在他们附近距离空调出风口比较近的地方，结果没想到这两桌看起来都还算是听低调吃东西的人，竟然一句话说不好就吵了起来。
要说这两伙人吵起来的理由，杜鹃他们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第一桌的客人嫌第二桌的客人椅背顶着他的椅背，这还不算，第二桌的那个客人似乎还有一个一边吃饭一边抖腿的毛病，所以第一桌的那个客人就有些烦了，恼火的要求对方停止抖腿动作，可能是因为心里面烦躁，所以说起话来难免火药味十足，第二桌客人听后也觉得心中不悦，于是就开口呛了回去，这下可好，这两边就好像一边是打火机，一边是汽油桶，轰的一下火气就炸了。
“本来今天哥儿几个出来吃个饭，就是想乐乐呵呵的，高高兴兴的，我跟你说啊，你小子可别跟我找不自在！一个大老爷们儿，屁大点儿的事情，唧唧歪歪，咋咋呼呼，你看你那德行！”第二桌的小伙子一脸不耐烦的指着第一桌的人骂道，“你那么能耐，你咋不把饭店包了呢！或者你换个地方吃包厢去！那就没人能碰着你的椅子了！娘们儿叽叽的德行！我真是不愿意搭理你！”
“你说谁娘们儿呢？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第一桌那个被骂到头上的小伙子一听这话实在是台词儿了，也有点坐不住，当下就火冒三丈起来。
“怎么着？女扮男装被人看出来了着急啦？”第二桌那人一脸戏谑，阴阳怪气的说，“别着急跟我翻脸，等一会儿你男朋友来帮你出头再说！我不打女人！”
这一句话可就彻底的把对方给激怒了，小伙子一声咒骂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其他几个人也迅速的假如了进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桌子椅子被挤得歪歪扭扭，在地面瓷砖上面蹭得吱吱作响，十分刺耳，桌子上面的杯盘纷纷落地，摔出了许多清脆的破裂声，听着都让人有些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