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几句抱怨惊扰,面色不悦地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哼道:你现在若是出去,信不信待不足一个时辰,你就会被人抓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轻人被他吓到,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却又觉得不甘心抹不开面儿,倔强地反驳:可我们都已经在这儿待了五天了,五天内无人问津,外边还有人守着,说是保护我们的暗桩,我却觉得像在监视咱们。
老者听闻此言,混沌的双眼中掠过一抹犹疑的暗芒,但开口时还是平平淡淡,胸有成竹:不管如何,我们已经走了这一步,没有退路了,不相信也得信。
年轻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几天下来,他们什么外界的消息都难以获取,只知道发生了大事,具体是什么却无从得知。
但他们被困在此地,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这种等待的感觉很糟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尽头,才更让人困扰。
两人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守在院外的暗桩藏进夜色里,倏尔一阵风吹过,茂密的枝桠被风吹动,树叶摩挲,响起细密的沙沙声。
黑影一闪而过,绕着院子巡逻的两个侍从当即停下脚步。
刚才那是什么?其中一人朝方才风吹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寂静,并无发现。
走在他身侧的另外一人摇摇头:不知道,没看清。
那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算了吧,这院子那么偏僻,怎会有人来?你还怕是闹鬼吗?那人不太在意,嘟囔道,况且,就算是人,里面还有暗桩,不会有事。
先前说话之人想想也对,没再坚持。
两人继续巡逻,方才那一掠而过的黑影并未被他们放在心上。
盯守在黑暗转角处的暗桩被人捂住口鼻,猝然间只觉后心一痛,堂堂魂元境修为的高手,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只喉咙深处挤出一丝轻不可闻的异响,血沫连着内脏碎块便先一步涌出嘴角。
身后的人扶住他的肩,将尸体倚靠在墙上,远远看去,他像靠在角落偷懒小憩似的,觉不见任何异样,唯走得足够近,才能勉强闻到一点血腥气。
神秘的入侵者悄无声息穿过院内回廊,一步步接近一老一少所在的小院,途中经过之处,所有暗桩一一拔除。
然而尚还活着的人,院中静悄悄的变故一无所知。
老者完成一个周天的调息,像往常一样抽查了年轻人修炼的进度,考校了一番上个月新传授的招式他是否掌握牢靠,虽觉差强人意,但好歹也不算蒙混过关,老者捋了捋下颌胡须,允年轻人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闭上眼准备再修炼一会儿,忽然间眉头一蹙,浑浊的双眼中掠过一缕精光,神情立即变得凶狠起来,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那小弟子才出去,脚步声便消失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深冬时节,窗外连虫鸣都没有。
老者掌心渗出一层冷汗,因为直至此时,他还未锁定来人方位,更不知晓其人身份。
对方修为远高于他,一出手必是雷霆之击,他没有丝毫胜算。
而且,就算他现在想叫人,多半已经来不及了,那人能来到这里,说明外边那些有威胁的暗桩都已被他清理干净,这间院子,现在就是对方的主场。
老者做了个深呼吸,压下紧张焦虑的心情,忍不住冷声开口:阁下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对方没有直接动手,可见愿意给他一个正面交涉的机会,如能好好把握,说不定还能保得一条性命。
门外传来一声浅浅的笑,其音朦胧,不辨男女,随着笑声落下,房门被一阵劲风吹开,露出门外的风景。
长裙曳地,颀长纤瘦的人影从容立在门边,她容姿妖冶,堂而皇之地缓步走来。
裁剪合体的衣裳衬出她身姿窈窕,面上戴着一张薄薄的轻纱,虽不足以遮挡容貌,却多了两分朦胧魅惑与不可招架的邪诡。
眉如远黛,目若秋霜。
谈笑间勾魂夺魄,杀人饮血,歹毒心肠。
老者瞳孔一缩。
玄天妖女,姬玉泫。
第499章
越来越多的人从剑神宗离开,转而寻求太子庇护,太子似乎从这微妙的局势中嗅出什么,一开始只是隐晦地找剑神宗的麻烦,到了后来,竟然渐渐变得明目张胆。
六州太子势力范围之内,甚至有朝廷军主动挑衅剑神宗弟子,在外游历的剑神宗弟子四处碰壁吃瘪,矛盾愈演愈烈,每日都有新的诉状送到宗门长老手中,剑神宗内积压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直至一场事故,朝廷军没事找事,剑神宗弟子抽剑回击,因过于愤怒未能收手,杀死了一个朝廷军的伍长。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朝廷军开始大肆向剑神宗施压,说若不交出杀人的剑神宗弟子,就要把军队领到龙吟山上去向剑神宗宗主讨说法。
朝廷军一呼百应,江湖势力也纷纷应援,先前积攒的戾气好似突然有了宣泄的渠道,所有人跃跃欲试,剑神宗成众矢之的。
·
朱老前辈,这几日过得可还顺遂?
来人笑吟吟地踏进房中,神态闲适,仿佛远道而来的旧友,与老爷子闲话家常。
被唤作朱老前辈的老者眯了眯眼,双手覆在膝头,不着痕迹地擦尽掌心冷汗,与来人对视之时,目若幽潭,脸上神情淡漠,未将心中胆怯展露分毫。
原来是玄天宫少宫主,却不知阁下来此所谓何事?
女人扬起眉梢,剪水双瞳中仿佛盛了两盏清酒,从始至终保持着邪诡肆意的浅笑,与座上之人肃穆紧张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听说老爷子受了伤,还是中的我玄天宫玄冥掌,小女子颇觉歉疚,特地不请自来,问候问候。
听姬玉泫提及玄冥掌,朱寅脸色略略发白,好在天晚,四处只堪堪几盏烛台,他细微的脸色变化并不明显。
未及他开口,姬玉泫又笑着说道:玄冥掌可不是一般招式,伤及筋骨还在其次,最难之处在于它自身携带的寒毒,倘不及时驱毒,体内经络便将日渐封冻,最后无法运功,莫不可小觑呀。
她字字句句真心实意,好像当真在为对方考虑。
朱寅脸色更难看了两分,却还兀自保持冷静,平平淡淡地回她一句:不劳少宫主费心。
姬玉泫仍在笑,她脸上盈盈然的微笑闹得朱寅心里惶惶不安,却听姬玉泫问道:朱老爷子这般自在,想必是已经想到解除寒毒的办法了?
朱寅脸色微沉:玄天宫之人,竟这般爱管旁人闲事?
怎么能算闲事?姬玉泫语气轻松,但朱老爷子不想说,小女子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不问便是。
言罢,她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晶亮:不过,小女子前几日路过廷都,在路边捡了个小姑娘,似乎也姓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玉岑,小姑娘样貌生得极好,又同老爷子是家门,您说是不是缘分?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口取出一枚淡青色的珠子,玉珠内藏着字,是从出生起便佩戴在身上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