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旗袍的郑翊出现了。
陈明呼哧呼哧的跑去厨房:
“秀凝,再多准备一副碗筷。”
“老师。”
滇缅公路站沈源和昆明站苏默生来了。
陈明哒哒哒的跑厨房:“加二!”
“老师。”
在军统局本部极其低调的姜思安出现了。
跑不动的陈明扯着嗓子喊:
“加一!”
“老张……伯父,我来拜访您了。”
嘴瓢了的徐百川带着一票忠救军骨干出现了。
陈明:“老婆,赶紧喊人帮忙,你别累着啊!”
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的出现。
京沪区的骨干、局本部中的骨干……
防一师留守军官、新八十八师的数名军官……
凡是张安平的嫡系,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凡是能带家属的,他们全都带上了家属,这倒是让陈明大喜,将这些极少下厨的“夫人们”悉数赶到了厨房,为自己的老婆减轻压力。
张家虽然大,但客厅里开席却做不到,这些人也是极其的主动,他们发挥主观能动性,从外面的酒楼里借来了桌椅,在张家的院子里摆下了六张十人桌。
桌椅是够了,厨房里掌勺的大师不缺,但匆忙之间却哪能备齐这么多的菜肴?
但这可难不倒厨房里忙碌的“夫人”们,她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时不时悄咪咪的将一个个食盒打开,一顿足以支撑丰盛宴席的菜肴就这么“凭空”凑够了。
傍晚,这一场莫名其妙而盛大的年夜饭开始。
……
张家一片欢腾,人们觥筹交错,但其他地方,可就索然无味了。
毛家,一贯笑眯眯的毛仁凤这时候阴沉着脸,听着明楼在电话里的汇报:
“东北区、京沪区、皖区、浙区、滇区;
忠救军的一系列骨干;
防一师留守部的主要军官;
新八十八师的几名军官代表;
还有局本部的多位骨干——这些人,都在他那里。”
毛仁凤的脸色随着明楼的不断汇报而越发阴沉。
军统听起来有二十多个区、四十多个站,但实际上有不少是重复的(区站一个班子两套牌子),真正的区站,加起来也就五十不到。
京沪区,名义上指南京区和上海区,但实则是整个江苏——这里面就囊括了多少站。
浙区亦是如此。
东北区所属站较少,但架不住地盘大啊!
再加上皖区、滇区,看似是军统区站中三分之一的力量,但论及真正的力量,说其是军统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至于忠救军,新八十八师、防一师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平日里对张安平的嫡系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可当这些人汇总到一起后,这些人及这些人背后所代表的的力量,让毛仁凤生出了窒息的无力感。
这些人,可都是张安平的嫡系,一声令下,风里来火里去的嫡系啊!
“刚收到的消息——”还没有挂断电话的明楼顿了顿:“吴敬中,也去了。”
被这股力量压的喘不过气的毛仁凤愕然:“什么?姓吴的也去了?!”
吴敬中,那可是他的人!
吴敬中,其实不重要——一个失败者而已。
可是,吴敬中却是正儿八经的元老,当初关王庙培训班筹备组的时候,吴敬中是正儿八经的组长,彼时张安平、徐百川和郑耀先,不过是三个“打杂”的。
虽然他们是真正做事的人,但吴敬中能挂组长的名头,资历可想而知。
吴敬中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屈膝去张家,是他的投诚,但也代表着像吴敬中这样的元老彻底的放下自尊,甘愿投入张系啊!
毛仁凤挂断电话后,忍不住气呼呼的来回踱步。
这座山,真的无解啊!
一阵踱步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坐在沙发上自语:
“可笑我当初昏了头要跟张安平斗,我即便争下这个局长的位子又如何?还不是得被架空!”
他长呼一口气,现在他看清局势了,自己,终究是一个棋子嘛,既然是牵制张安平的棋子,又何必在乎这个?
有的人,怕是比自己还急。
……
戴公馆。
在这个阖家团聚的特殊时刻,戴春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
他没想到张安平会闹出这一出。
尽管他相信这绝非是张安平的本意,可军统一半的精华力量,在这个时候齐聚张家,虽然他确信不会有幺蛾子,但内心的不舒服,或者说内心的警觉和反感,还是无以复加。
“吴敬中,竟然……也去了。”
他喃喃自语,吴敬中,本是他留给毛仁凤牵制张安平的力量!
“呼……”
吐出一口浊气,戴春风自语道:
“我是不是太放纵安平了?”
……
短暂的欢快后,总会陷入长久的空虚。
就像现在的张家。
张安平的这些“兵”都走了,甚至临走前进行了大扫除,生怕让师母累到。
重归于寂寥的张家中,父子俩坐在书房内。
张贯夫忍不住说:
“你应该拦一拦!”
张贯夫不理解张安平为什么没有阻止自己的部下汇聚——以张安平做事的思虑程度,他一定能想到东北区的骨干在家过除夕夜后,其他人也会闻风而动。
在他看来,东北区的那些骨干来之后,其他人不应该来!
可张安平没有阻止!
张贯夫不知道儿子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在人去屋空后,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
张安平笑了笑:“爸,有时候,该亮一亮拳脚。”
看着自己的儿子,张贯夫低语:“你难道不知道权力的忌讳吗?”
儿子深得局座的信任,但这份信任是建立在儿子知进退的前提下。
如果儿子行事跋扈,戴春风绝对不可能将儿子当做接班人!
但现在张安平的举动,跟跋扈有什么区别?
“知道。”张安平轻笑着反问:“可是,这一幕,不是更多的人想看到的吗?”
更多的人想看到?
张贯夫眼前一亮,明白了张安平的考虑。
可是,他真的明白了吗?
张安平趁着父亲喝水之际,目光转向了窗外。
这一刻,他的目光深邃了起来。